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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維勇】A Beautiful New World

  上一次到長谷津,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。

  該說不愧是鄉下地方嗎,還是年紀大了腦子也開始不清楚,自動美化了一些記憶,位於海邊的這座小城和他童年印象中的模樣幾乎能對上。

  路上沒什麼行人,更別說是車子,只有幾條狗在車站前的廣場晃悠。

  尤里・普利謝茨基差點都要以為自己回到了風華正盛的那個年代。

  那是他兒時記憶中最絢爛的一段歲月。


  - - -


  凱茲一出廁所就看到父親站在一尊奇怪的雕像前面發呆。

  這次能來日本是凱茲和尤里簽署了各種不平等條約才換來的機會,但沒想到他在東京只待了不到兩天的時間,就被拖來這種鄉下地方。

  他到現在還是搞不明白這地方到底有什麼好逛的,車站小得要命,路上都是年過半百的婆婆爺爺,整個城鎮都死氣沈沈的,和充滿活力與青春氣息的澀谷、原宿完全不同。

  但身為一個十四歲的國中生,他是沒有能力反抗大人的。

  凱茲只得認命。

  「爹地,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呀?」凱茲拉了拉尤里的衣角,卻發現對方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,他氣得一腳往他爹地的屁股踹去。

  「搞什麼!」

  「我叫你好多次你都沒聽到,是爹地不對!」

  尤里在揍與不揍之間猶豫了十秒,最後還是決定省點力氣。

  「好吧,我的錯,你剛剛想說什麼?」

  「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啊?這個叫做、HA——SE——KU?的地方?」

  「是HASETSU。」

  「爹地你說的日文聽起來真標準。」

  「也只有幾句。」

  「爹地你還會說什麼?我想學!」

  「KATSUDON。」

  「凱茲——洞?聽起來跟我的名字好像喔。」

  「是豬排飯的意思。」

  「過分!我的名字居然是食物!還是豬排!我一定是爹地從垃圾桶撿回來的——」

  兩人步行離開車站,然後一邊進行了將近二十分鐘的垃圾對話,就在凱茲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開始感到疲憊時,尤里終於在一片住宅區的巷子裡停下。

  被兩棟看起來隨時要倒塌的日式平房包夾的,是一間三層樓高的新建住宅。有幾棵長勢驚人的果樹幾乎要垂到牆外,其他植栽也大多處於未修剪的狀態,想來房子的主人對他的前院並不怎麼關心。

  「爹地,這邊也有豬排飯!」

  「這不是豬排,『KATSUKI』是姓氏。」

  無視掉凱茲想繼續抗議取名品味的打算,尤里粗暴的按下門鈴,隱約聽見從門內傳來刺耳的叫聲,但過了三分鐘,還是毫無動靜。

  尤里試探著推了一下,結果門根本沒鎖,白眼一翻就乾脆自己進去了。

  踏進院子,發現裡頭的門也僅僅是虛掩著,真不知道是該佩服房子主人心大還是日本治安真的很好。

  「凱茲,上。」

  收到命令,凱茲砲彈似的直接衝進房子裡。

  玄關進去後是有著超大螢幕的客廳,電視櫃旁放了個玻璃櫃,裡面堆滿了各種獎盃獎牌,除此以外就沒什麼家飾品;客廳之後是中島式的廚房,用餐後的殘骸被隨意放置在桌上和水槽裡;再往後便是一面直通後院的透明落地窗,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背對著他坐在躺椅上,手中拿著報紙、也有可能是書本正在翻閱。

  毫無疑問,那就是名為「KATSUKI」的房子主人了。

  凱茲猜想這應該是爹地的朋友,還是認識很久的那種,便存心想嚇嚇對方。他仗著個子小,直接從客廳的小窗戶翻到後院,躡手躡腳的靠近——

  凱茲「蹦!」的從牆後跳出來,結果躺椅上的老人睡得很沈,完全不受到干擾,倒是凱茲自己被老人嚇得不輕。

  「爹地——是維克托啊——!」


  把看到偶像而興奮不已的凱茲趕到房子裡,尤里隨手拉了張塑膠椅坐在維克托邊上。

  「是尤里啊。」

  對理所當然出現在他後院的父子倆沒有感到驚訝,僅僅是確認般的問候:「你怎麼看起來又變大隻了,三十了嗎?」

  「我都四十八歲了,維克托你不是老人痴呆了吧?」

  「唔⋯⋯還有那小子叫什麼,TSUKI?還是YUKI?是你之前提到常常吐奶的那隻?」

  「是凱茲(KATSU),他吐奶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。」

  「哈哈哈哈哈,好像有這麼一回事。」

  尤里有時候真搞不懂維克托是真傻還裝傻,畢竟那傢伙的臉看起來就和四十歲沒什麼兩樣,僅僅是在眼角多了些細紋,還有隱隱失去光澤的銀髮在宣示著歲月流逝。


  「你怎麼想到回來,見過其他人了?」

  「還沒,找完你之後才會過去,約好要一起吃晚餐。本來優子也想要找你,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感興趣就回絕了。」

  「啊,謝啦。」

  一時間陷入尷尬的沈默。

  尤里一直都不怎麼擅長和維克托單獨相處。

  無論是少年時代,還是一把年紀的現在。

  「⋯⋯那個,我可以去看看勇利嗎?」

  維克托閉上眼,在躺椅上晃著晃著,久到尤里都以為他睡著時,才撐著拐杖起身:「走吧,我帶你去。」



  - - -



  「勇利,我愛你。」

  維克托從背後攬著勇利,一邊用鼻子磨蹭著戀人的後頸。

  勇利輕撫過維克托的頭髮,一絲一絲的順下。這幾年他終於習慣維克托時不時的告白攻擊,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容易害羞的男孩,學會如何適當地應付以及在維克托認真的時候給予相應的答覆。

  只是這次勇利什麼也沒說。

  沒有吐槽、沒有敷衍卻熟念的回應、也沒有真摯的告白。

  「維克托。」

  「我在。」

  「你有沒有想過,我們十年、二十年後會怎麼辦?」

  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。」

  「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——」

  「會一直在一起的。」

  再次強調的話語宛若束縛,拒絕了勇利更多的疑問。

  維克托只是更加用力的把勇利揉進懷裡。



  - - -



  尤里跟在維克托的身後,配合對方緩慢邁出的腳步。

  維克托老了。

  似乎在看到他微彎的背脊時,尤里才終於確認了心中的虛幻從何而來。

  或許是因為將近二十年沒有看到曾經的同門師兄,在他記憶中的勇利和維克托一直停留在那個年代。

  那時他們兩人都剛從職業選手的身份退役,各自都有未來的方向——


  「叮——」


  維克托遞給他一束線香。

  「勇利,尤里奧來看你了喔。」

  照片上的黑髮男人,仍然是二十年前的模樣。



  - - -



  一次狗仔跟拍暴露了維克托和勇利的戀人關係,讓原本僅僅是眾人在檯面下猜測的曖昧成為現實。

  勝生家對他們的關係早已明瞭,勝生家的家長甚至隱晦的問過維克托願不願意成為他們的養子,如此便能讓兩人在法律上獲得保障。畢竟同性的愛情總是在社會上遭遇種種艱難,若是能讓兩人獲得法律上的保障,也許能減輕些壓力。


  「不管如何,我都會讓勇利幸福。」


  維克托並不在意所謂的世俗眼光。

  他知道男人與男人的愛情在他的祖國、甚至在世界上大多數人的眼光下是不受到祝福的。

  但這是屬於他的小小任性。

  他願意為了給予觀眾觀賞的驚喜推翻某些他曾經相信的事物,他能在職業生涯的巔峰時刻毅然退役,只為尋找也許無法實現的可能性,但對於勇利、對於他的愛人,他無法妥協。

  他做不到讓他們的愛藏在陰暗的角落,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讓所有人知道兩人的羈絆,宣告自己的所有權。

  但他的男友卻被影響著。


  「維克托,你最近先不用來探班了,狗仔這幾天跟的很緊,我擔心⋯⋯」

  「沒關係喔,勇利。」

 

  沒關係的。沒關係的。

  維克托也只能這麼告訴自己。



  - - -



  「人們容易傷心,但也容易遺忘。」維克托說。

  尤里接過維克托給他的剪報,第一頁是勇利車禍的新聞,運動類的頭版,關於肇事者的後續消息,是一個禮拜後的事,僅僅在角落的地方簡單交代了酒駕的刑期等後續處理。

  「新聞上只寫了勇利是酒駕車禍的無辜受害者,他的父母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。」

  維克托微妙的扯開像哭一樣的笑容,「但殺死他的是我。」


  俄羅斯對同性戀的態度簡直糟到了極點。

  相較於日本不特別爭取權益但也不會為難的作法,他們在俄羅斯遭受到的是實質的惡意。

  化為暴力的惡意。

  一次維克托在冰場的休息室被反同者攻擊導致腿骨骨折後,勇利開始避免在公共場合待在維克托身邊。

  他害怕他們的愛情成為被他人攻擊的理由。


  「勇利是為了不讓被其他人發現,才走那條小路的⋯⋯如果他走平常習慣的路,就算車禍也能及早被發現,不會延後急救的時間⋯⋯」

  「——那不是你的錯。」

  面對陷入傷感的維克托,尤里只能擠出這句話。

  錯的當然不是維克托。

  也許這世界的本質上就出了什麼問題。

  「所以,我才想要創造一個能讓勇利開心生活的世界。」

  維克托又拿了一份報紙出來,是今天的早報。斗大的頭版標題寫著「俄廢除同性專法  婚姻平權法案將於明年啟用 」。


  「⋯⋯如果勇利能看到就好了。」

  「他會的。」維克托說。


  - - -


  凱茲從尤里手上拿到來自維克托的禮物,初版首刷簽名書。

  凱茲興奮得簡直想再衝回去「KATSUKI」向維克托述說自己內心的景仰之情。

  「爹地,你居然會認識維克托!我回去要跟班上同學炫耀,提姆和麥達一定會羨慕死我。」

  「他真的那麼有名?」

  「當然啦,維克托可是促成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先驅者!他每一場演講的影片我都看過,而且⋯⋯」凱茲猛地撲上尤里,「如果沒有維克托,爹地和爸爸就不能在一起了。」

  「你這小鬼⋯⋯」

  尤里微微一笑,用力揉亂凱茲的頭髮。


  回到俄羅斯的一個禮拜後,尤里從優子那邊接獲維克托去世的消息。

  維克托在自宅裡留下了遺書,捐出所有財產給名下的基金會,連帶他在長谷津的房子也捐出去,希望能做為同志運動進程的紀念館。他幾乎完美的處理了身後事,沒給任何人帶來困擾,然後在他經常散步的沙灘上留下兩雙冰鞋,從此陳眠於長谷津的海底。

  維克托改變了這個世界,卻在世界改變之後離開。

  「他一定是去找勇利了,找他的愛人。」尤里這麼告訴哭得不成人樣的凱茲。


 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,希望他們能到一個不會因為相愛而被歧視的世界。

  一個美好而溫暖的世界。





後記


台灣最近在爭取婚姻平權法案,因此促使我寫出這一篇也許有點討人嫌的維勇。文力不夠難以寫出我想說的事,掙扎很久,一直到昨天久保老師發的推特才讓我終於成功把這篇完成。

這是現實世界的維克托和勇利可能會發生的事情,也因此顯得久保老師營造出的世界觀有多麽溫暖。

「不管現實世界的大家是怎麼看待這部作品,在這部作品的世界中,絕對不會因為喜歡上什麼而被他人歧視。在這部作品的世界中絕對會遵守這件事。」

所以維克托和勇利可以毫無顧忌的擁抱、在冰場上親吻、在教堂前交換戒指,披集可以在公共場合大聲說出他的朋友要結婚了,和一個男人,其他選手也都拍手給予祝福(yurio除外哈哈)。


歧視是會殺人的。

寫這篇的時候我想起很多曾經看過的故事,畢安生、葉詠誌、林青慧、石濟雅,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名字的人。

現實中的俄羅斯真的是對LGBT族群很不友善的地方,對同性戀的毆打事件也是確實發生過的事情。


所以久保老師做的努力真的讓我很感動。

同性間的愛情為什麼一定要在BL、GL的標籤下才可以被描寫呢?為什麼不能說一個所謂「一般向」的關於花式滑冰選手的故事,而裡面的運動員和他的教練相愛了。

就是這麼簡單。


PS1:明天我會去凱道,大家去完CWT有空也可以去散散步XD

PS2:凱茲是尤里和奧塔別克領養的>////<  本來想讓尤里維持單身,但第10集出來後就決定讓yurio有個好歸宿(乾

PS3:花吐病那篇在第10集後被公式各種打臉,只好重改劇情架構,請大家等等我QQ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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